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浮生逍遙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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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内容:

讀萬卷書,行萬里路是古代文人的必修課。上古奇書《山海經》裏夸父逐日的故事,揭示了徒步旅行的艱辛,可這根本勸退不了歷代文人躍躍欲試的心,而且各個都是超級玩家。孔子帶着弟子周遊列國,傳播儒家思想,被困陳蔡兩國交界之時,餓着肚子教弟子“君子固窮”;李白在黃鶴樓看到崔顥題詩,慨嘆“眼前有景道不得”;蘇軾在貶謫路上跨界經營,喫喝創作兩不誤,自創經典美食“東坡肉”,與友人月夜泛舟遊赤壁,寫下“寄蜉蝣於天地,渺滄海之一粟”的人生感悟;作爲中國旅行家集大成者的徐霞客堪稱專業探險家,自帶乾糧開啓硬核窮遊,30年徒步暴走21省,寫出流傳至今的旅遊攻略《徐霞客遊記》。《浮生六記》同樣記載了沈復30年的遊歷。他每到一處,都會探訪當地美景名勝,但是在沈復心中,名勝不等於美景,他認爲“故名勝所在貴乎心得,有名勝而不覺其佳者,有非名勝而自以爲妙者,聊以平生所歷者記之”。他用30年走遍中國,只有四川中部、貴州中部與雲南南部沒有涉足,在長途跋涉中,他發現了旅行中那些被吹爆的名勝,真的到了便覺不過如此,徒有虛名罷了。他偏愛劍走偏鋒,那些名不見經傳的角落,倒是有妙不可言之處。他評價當時公認的名勝,“紅門局之梅花,姑姑廟之鐵樹,不過爾爾”,而像明末徐俟齋先生之園地處偏僻,位於兩山夾道之中不起眼的園子,依山而無石,老樹盤結迂迴,竹籬茅屋、亭臺樓榭樸素簡約,卻被他視爲“餘所歷園亭,此爲第一”。差旅訪古蹟沈復天生反骨,獨出己見,對於旅行的態度就像他論詩品畫,不屑於人云亦云,畢竟真正的寶貝,往往藏在人潮退去的沙灘上。《浮生六記》卷四《浪遊記快》,沈復用整整一章的篇幅記錄了他從乾隆四十二年(1777年)至嘉慶十二年(1807年),也就是15歲到45歲求學、習幕、經商期間,在浙江、湖北、廣東、陝西和山東等地的遊覽心得。父母在,不遠遊,遊必有方。古人要出門旅遊可不是說走就走,經商或是遊學,好歹得有正當理由。沈復一生都沒擠過科舉這個獨木橋,退而求其次在衙門裏做幕僚。雖然沒有正式編制,但這個職業有個隱性福利:每當他的上級調任,他就能跟着蹭趟公差旅行。工作變動的四處遊歷,竟意外成全了他宦遊四海的浪漫情懷。別人考取功名是爲了當官,他靠輔佐官員反而在山水間活成了職場驢友。可惜做別人的隨從大多是車水馬龍四處遊走,山水怡情也只是雲煙過眼。但即便如此,他也領略了不少大好河山。重走古人之路,體驗文化之旅是當下遊學的熱點,沈復也曾走過這樣一條線。在績溪遊幕兩年之後,他目睹了官場種種不堪入目的卑鄙之狀,與同事鬧不合後告辭返鄉,生出易儒爲商的念頭。姑丈袁萬九在盤溪的仙人塘做釀酒生意,沈復也湊資入夥。誰料海道遇阻,貨源積壓,本錢都賠光了,不得已被迫重操舊業,又在江北做起了幕僚。當時住在蕭爽樓,閒來無事,他盤算着和表妹夫徐秀峯去嶺南闖蕩,途經大庾嶺。傳說嶺上遍佈梅花,而沈復不但沒有看到一株梅樹,自己帶着打算送禮的盆栽梅花卻在臘月天裏花落葉黃了。這是因爲大庾嶺南北交界之地氣候差異極大,南邊的梅花落下時,北邊的梅花纔剛剛盛開。沈復一行人經過的大庾嶺,不只是北贛南粵的天然分界線,也是唐代文人遭遇貶謫流放的必經之地。在這片傷心地,經歷着人生至暗時刻的詩人,總少不了悲痛嘆息。神龍元年,宰相張柬之等人發動“神龍政變”,逼迫武則天退位,沈佺期和杜審言均因交結張易之兄弟而遭貶至今天的越南,赴貶謫之地途中行經大庾嶺,沈佺期作《遙同杜員外審言過嶺》,開篇便是“天長地闊嶺頭分,去國離家見白雲,洛浦風光何所似,崇山瘴癘不堪聞”,這一走便是天人路隔,像是跨過了文明與荒蠻的分界線。這二人的難兄難弟宋之問也未能倖免,他靠“龍門奪袍”才名大噪,在武則天倒臺後被髮配到嶺南,接連寫下《早發大庾嶺》《題大庾嶺北驛》等詩作,《度大庾嶺》有“魂隨南翥鳥,淚盡北枝花”之句,意思是即便南飛雁到大庾嶺,也會以爲到了天地的盡頭,掉頭往回飛,而他自己卻要往南走,不知何日才能重返中原。這場政治地震中,3位文人或身敗名裂,或困頓流離。反觀沈復,經過大庾嶺的前一天,他剛過完30歲生日,此後人生便急轉直下,這座山也成了他人生的轉折點,而山頂上的兩塊石碑,似乎也在冥冥之中透露着不可告人的天機。沈復自前往山陰求學到隨同石琢堂去北京當差的近30年裏,足跡遍佈清朝內地十八省,將長江和黃河流域的沿途美景盡收眼底。乾隆五十八年(1793年),沈復和表妹夫一起去南下廣州經商,他們由東壩出蕪湖口,進入鄱陽湖,行至滕王閣之下,又換成“三板子”高尾昂首船,順贛江南下,抵達福建南安,翻過大庾嶺到廣東,在南雄僱老龍船,從北江南下,過了佛山便到達廣州。這一程水陸換乘多次,可謂歷盡艱辛,耗時近兩個月。嘉慶十年(1805年)九月初九日,沈復陪石琢堂前往四川重慶府赴任,溯長江而上到皖城,繼而到武昌遊赤壁和黃鶴樓,又到達荊州。石琢堂後至潼關上任,沈復暫留於此地,直到次年二月才啓程前往潼關與他會合。從荊州坐船沿漢江北上,到達樊城換陸路進入河南地界,出函谷關,沈復被崖壁上“紫氣東來”四個字震住了,傳說中老子騎青牛經過之地盡在眼前。到達陝西境地,算是見識了黃河,站在高處俯視,北面羣山如仙人打翻了硯臺,墨色濃淡相宜地潑灑在天地間。這年秋天,石琢堂因調任山東,沈復又陪其眷屬赴濟南,一路走一路看。觀趵突泉之奇觀,“趵突泉爲濟南七十二泉之冠,泉分三眼,從地底怒湧突起,勢如騰沸。凡泉皆從上而下,此獨從下而上,亦一奇也”,揚州的“天下第五泉”與之相比,不過是一口井罷了。遊大明湖,其夏景與冬景相差甚遠,“夏月柳陰濃處,菡萏香來,載酒泛舟,極有幽趣。餘冬日往視,但見衰柳寒煙,一水茫茫而已”。水月恍如夢清代水路日漸發達,爲旅行提供了便利。太湖北面長江如銀鏈蜿蜒,南面錢塘江似玉帶飄逸,更有京杭大運河這條水長城縱貫南北,四通八達,幾乎可以覆蓋日常出行。乾隆四十九年(1784年),沈復隨父親到吳江幕府參與招待乾隆帝南巡,有天傍晚,沈復想要回家看看,便搭上辦差小快船,雙櫓雙槳在太湖中疾馳,吳地民間稱爲“出水轡頭”,轉瞬之間就到吳門橋,等他到家的時候,家裏還沒開飯呢,可見航速之快。沈復曾和陳芸同遊太湖,風帆搖盪,沙鳥飛翔,水天一色,夜晚暮靄籠罩,漁火滿江。姑蘇城人聲鼎沸,農曆八月十八日石湖行春橋下有看月勝會,這天月光初起入橋洞中,其影如串。觀串月那天遊船如織,徹夜笙歌通宵達旦,遊客名爲看月,實則招妓喝花酒而已。遊船娛樂業的興起帶動了江南經濟的繁榮,當時河湖上的附加服務如娛樂嘉年華多種多樣。蘇州名士顧祿《清嘉錄》有記載:“虎丘山塘,七里鶯花,一湖風月,士女遊觀,畫船簫鼓。舟無大小,裝飾精工,窗有夾層,間以玻璃,懸設彩燈,爭奇競巧,紛綸五色,新樣不同。”船內採光、裝潢、照明與配套設施俱全。當年的遊船,儼然一座漂在水上的不夜城,袁景瀾《吳郡歲華紀麗》裏還原了遊船上的熱鬧景象:“遊閒子弟爭攜畫舫,載酒餚,招佳麗,呼朋引類……或即涼亭水榭,招盲女琵琶,彈唱新聲綺調。更有遊士滑稽,演說稗官野史,雜以科諢,以資姍笑,謂之說書。”沈復和表妹夫南下做買賣之餘,在幾個同鄉的帶領下入鄉隨俗遊河觀妓,當地人稱“打水圍”,有幸上花艇一探究竟。花艇的構造和以往乘坐的船有所不同,外形恰似劈開的熟雞蛋,半圓弧頂扣着竹篷。江面浮着百十條花船,船頭相對排陣,留出的水道剛夠小艇穿梭。橫木綁船抗颱風,木樁套藤圈隨潮起潮落,從這陣仗看,花船生意頗具規模。踏上甲板,梳頭婆笑臉相迎,掀開珠簾,艙內陳設別有乾坤:兩邊有椅子,中間鋪一大炕,有一小門通船尾。她高聲呼一聲“有客”,濃妝豔抹的佳人魚貫而入。她們一言不發,或蹲或倚,江風裹着琵琶聲從艙外鑽進來,混着胭脂水粉的甜膩,恍惚間竟不知身在畫舫還是戲臺。在廣州的4個月,沈復只顧沉浸於美景美女,狂擲百餘兩白銀,而當時他的經濟條件不允許他花天酒地,妻子陳芸體弱多病,他自己工作不穩定,經常入不敷出。身處花花世界,他拋掉煩惱,做回闊少,直到鴇母讓他給喜兒贖身,他才意識到自己玩大了,落荒而逃。事後喜兒知道他不辭而別,幾尋短見。真可謂“其生若浮,其死若休,可知浮生若夢,爲歡幾何”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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